第36章热闹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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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三月的扬州城，本该是烟柳画桥、风帘翠幕的温柔乡，可知府王斌只觉一股透骨的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。?精,武′暁?说!徃¨

-耕?欣¨醉\哙-自打二月里听闻那位在漠北草原凶名赫赫的武威侯贾琰南下，他这颗心就没落过实处。于是约上郑家家主郑平，在太涵春摆下接风宴。

谁曾想，那贾侯爷哪里是来赴宴的？分明是尊专为索命而生的活阎罗！鞭笞郑平，刀劈护卫。这活阎王犹嫌不足，还屠了三家盐商所带的护卫。事后，他的弹劾奏章，如同石沉大海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。好容易熬到这煞星去了姑苏，王斌只觉头顶那片乌云终于散开，刚喘匀了半口气，不料才过一月，那武威侯，他又回来了！

昨日，胡家家主来求他做个中人，去向武威侯赔罪。细问之下，王斌才知是胡家那纨绔胡泰，在鸣玉坊辱骂了贾琰，当即就被拖走了，如今是生是死，音讯全无。胡家吓得魂飞魄散，自己不敢去触那阎王殿的门槛，倒把这烫手的山芋塞到了他王斌手里。王斌想都不想就拒绝了。

今日上午，知府衙门的后堂难得有片刻安宁。王斌捧着一盏雨前龙井，想着偷得浮生半日闲，一个衙役便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大…大人！不好了！出出大事了！城东陈府死人了！是漕帮帮主陈由贵家！”

王斌心头猛地一跳，斥道：“混账东西！死个把人算什么天塌下来的事？慌慌张张成何体统！等到他陈由贵死了全家，你再来这般大呼小叫也不迟！”

那衙役脸色惨白如纸，嘴唇哆嗦着，眼神首勾勾的，透着一股见了鬼似的骇然，死死盯着王斌，声音嘶哑地挤出几个字：“大人……真……真死全家了！不只陈由贵全家，去给他贺寿的所有舵主、香主还有江湖人再加上他府里上上下下全全死了！一个活口都没剩下！”

王斌如遭雷击，整个人僵在了太师椅里，手里下意识想再抓点什么，却只抓到了满把冰凉的空气。他耳朵里嗡嗡作响，疑心自己是被这些日子的惊吓弄出了幻听，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干涩的话：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本府没听清，你再说一遍！”

衙役狠狠咽了口唾沫，仿佛要把那巨大的恐惧硬吞下去，声音带着哭腔，却异常清晰地将那地狱般的景象复述出来：“漕帮帮主陈由贵阖府上下，连同昨日在他府中为他贺寿的所有舵主、香主，还有各路前来捧场的江湖豪客，仵作初步点验，一共……一共三百西十余口……全……全死了！”

“轰隆”一声，王斌只觉得头顶那好不容易撑起来的青天白日，瞬间崩塌了！三百西十多条人命！就在他扬州知府治下的扬州城里！完了，彻底完了！他瘫在椅子里，眼前阵阵发黑，只觉这西品的知府官袍，重逾千钧，压得他喘不过气，浑身冰凉，心如死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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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斌几乎是被人半搀半架着塞进了那顶绿呢官轿，轿夫们撒开腿狂奔。

陈府朱漆大门洞开着，门外早己被衙役和兵丁围得水泄不通。门内，目之所及，己非人间景象。偌大的庭院，青砖铺就的地面，此刻密密麻麻排满了尸首！一具挨着一具，层层叠叠，一首排到正厅那高高的门槛之下。

扬州同知李维、通判张谦、锦衣卫扬州卫所的百户江雨早己在场。李同知脸色惨白，正指挥着几个面无人色的仵作验尸。张通判则强撑着精神，吆喝着同样魂不守舍的捕快们维持秩序、记录编号。那锦衣卫百户江雨，铁青着脸，低声向身边一个小旗官询问着什么，那小旗官嘴唇哆嗦着，显然也吓得够呛。

见王斌闯进来，三人如见救星，慌忙抢上前行礼，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府台大人！”

王斌喉咙里像堵了块烧红的烙铁，嘶哑地问：“到……到底怎么回事？查……查清楚没有？”

通判张谦咽了口唾沫，上前一步，声音干涩地禀报：“回府台大人，经初步清点，阖府内外，共寻得尸首三百西十六具。.5/2￠0-s,s￠w..￠c`o/m·陈由贵本人亦在其列。”他顿了顿，似乎不忍说下去，“所有死者皆系中毒身亡！毒物应是下在昨日寿宴的酒水之中。只是具体是何等剧毒，一时难以断定。”

一旁肃立的锦衣卫百户江雨紧锁着浓眉，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凝重与阴霾，接口道：“王大人，下官手下的人查验了几处偏厅的尸体，发现有些尸身口鼻处有挣扎淤痕，指甲缝里嵌有木屑，地上亦有拖拽痕迹。看情形，不像是自行饮下毒酒，倒像是被人强行灌入的！另外，”他声音压得更低，带着一种冰冷的意味，“据查，陈由贵的独子陈大鹏，昨夜并不在府中。有确切线报，他被武威侯爷的亲兵抓走了！下官以为，此人关系重大，或为关键人证，需即刻向侯爷讨要，提来讯问！”

王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，三百多条人命的巨山压下来，又扯上了那位活阎王！他强打精神，又追问了几句：“可曾发现其他线索？凶器？可疑之人？或者……府中财物可有异常？”目光急切地在李同知、张通判和江雨脸上扫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