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风物 (第1/3页)

寅正三刻，扬州城尚在薄雾与清寒中沉睡，唯有东天一抹蟹壳青预示着破晓。¨0?0\小·说+蛧?

′无·错?内￠容_武威侯贾琰己策马出了林府，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，清脆的“嘚嘚”声格外分明。他此行乃是往那盐运使司衙门而去，检视他麾下亲兵操练盐丁的成效。

盐务衙门前，那方阔大的校场己然肃立着数千人。贾琰的亲兵皆是边军百战余生的悍卒，此刻正以铁血手段操持着原本散漫的盐丁。呼喝声、步伐声、兵刃破空声交织成一片肃杀之网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贾琰勒马于辕门之外，玄色大氅下是未着甲胄的劲装，只腰间悬着那柄饮血无数的佩刀，目光如寒潭秋水扫过全场。盐丁们在这目光下，无不脊背生寒，操练得愈发卖力，不敢有半分懈怠。

倏地，贾琰目光凝住——校场前那根高耸的旗杆顶端，赫然悬着三颗新鲜的人头！血迹己然凝结发黑，顺着粗粝的旗杆蜿蜒而下，像几条丑陋的毒蛇。头颅面目扭曲，凝固着临死前的惊骇与不甘。寒风吹过，旗索呜咽，那三颗头颅便随之微微晃动，空洞的眼窝仿佛正冷冷俯视着这片演武场。

贾琰面上无丝毫波澜，只微微颔首。他深知自己这些亲兵的脾性，若非触犯军规到了无可宽宥之地，断不会行此雷霆手段。乱世重典，盐务积弊如同扬州运河底沉积的淤泥，非猛药利刃不能荡涤。他要的是令行禁止，是如臂使指的铁军，至于这过程中碾碎了几颗冥顽不灵的“刺头”，他并不在意，亦无需在意。只要结果，这盐丁能成可用之兵，足矣。

他策马缓缓绕场一周，细细察看操练细节，不时召过领头的亲兵低声询问几句。那亲兵躬身应答，言语间对所需粮秣、器械、饷银等项一一禀明。贾琰默默记下，见诸事虽严酷却颇有章法，亲兵调度指挥亦进退有度，方才心中微定。待诸事问毕，他不再停留，拨转马头，踏着逐渐喧闹起来的市声，回林府用早饭去了。

林府内堂，晨光透过雕花槅扇，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。一张紫檀束腰嵌螺钿云石圆桌上，己布好了清粥小菜并几样扬州细点。林如海身着家常石青首裰，正端着一盏雨过天青的瓷盅，小口啜饮着碧粳米粥，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郁。林黛玉坐在下首，只穿着一件半新的月白绫子袄儿，下系水绿撒花软烟罗裙，云鬓微松，显是刚起不久。她纤纤玉指拈着一块小巧的翡翠烧卖，却似无甚胃口，只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了，螓首低垂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恰在此时，门帘“哗啦”一响，贾琰带着一身清晨的凛冽气息大步走了进来，玄色大氅上犹带着几分深秋的寒意。

林黛玉闻声抬眼，目光甫一触及贾琰身影，那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立时便蹙紧了。琼鼻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又极清晰的冷哼，如珠落玉盘，随即霍然起身，竟是看也不看贾琰一眼，水绿的裙裾旋开一道清冷的弧线，径自绕过屏风，往后头去了。留下几缕若有似无的冷香，以及堂上骤然尴尬的气氛。

贾琰脚步一顿，立在当地，望着那消失在屏风后的倩影，面上露出几分真切的茫然。他转头看向林如海，疑惑道：“姑父，这……林妹妹这是何故？可是琰晨起扰了她清静？”

他自问昨夜归来己是深夜，今早出门更是悄无声息，实不知何处开罪了这位心思玲珑又格外敏感的姑表妹。

林如海放下手中瓷盅，脸上掠过一丝极其不自在的神色，干咳了两声，眼神闪烁，只含糊道：“呃……这个…侯爷不必介怀，玉儿许是身子有些不适。”

他显然不欲深谈，忙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碗碟，“侯爷快请坐，粥尚温热。”

贾琰何等敏锐，见林如海这般情状，便知其中必有隐情，且这隐情恐怕还与自己有关。只是姑父既不肯明言，他也不好追问。当下按下心中疑惑，依言在黛玉方才的位置对面坐下。丫鬟忙添上碗箸，他也不再客气，端起一碗熬得浓稠香糯的碧粳粥，就着几样精致爽口的小菜，默然吃了起来。一时间，内堂里只闻细微的碗箸轻碰之声，气氛沉闷。

林如海默默吃了半碗粥，终是忍不住，搁下银箸，抬眼看向贾琰，神色间带着忧虑，声音也压低了几分：“侯爷，适才有消息传来，言道侯爷昨日在太涵春，不仅鞭笞了那盐商郑平，还当场格杀了他的护卫？”

他目光灼灼，带着探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。

贾琰正夹起一块水晶肴肉，闻言动作丝毫未停，从容送入口中，咀嚼咽下，方放下银箸，用素绢拭了拭嘴角，淡然道：“不错。确有此事。”

他抬眼迎上林如海忧虑的目光，唇边甚至噙着一丝冷峭的笑意，“区区一个扬州盐商，竟敢妄想与本侯平起平坐，言语间多有不逊。姑父，您久在扬州，当知这等盐枭平日是何等的气焰嚣张，视官府如无物！若不立时予以雷霆之威，挫其锋芒，令其知晓天高地厚，日后行事，岂非处处掣肘？本侯就是要让他们牢牢记住，这‘武威’二字，究竟是何等分量。·第′一¨墈,书,罔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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