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贾琰回京 (第1/3页)

红楼之绞死王夫人一个个的红豆子加书签

哈素海，这草原腹地的明珠，在德正五年的寒冬里，呈现出一片异样的静美。*a\i′t^i~n/g+x^i^a`o^s·h￠u~o^.^c\o!m*未曾结冰的湖面浩渺的碧波，倒映着苍穹的澄澈与流云的疏淡，也映照着岸边数千铁骑疲惫的身影。贾琰勒马水畔，冰冷的湖风卷着湿气扑面而来，却吹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霜色与眼底沉积的血腥。数月来，这支铁骑如同来自九幽的煞风，席卷草原，所过之处，毡帐焚毁，部落凋零。战马的喘息带着伤病后的嘶哑，纵使从扫荡中掠来的健硕新驹，蹄声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滞重。人，更是到了强弩之末。一张张被朔风与烈日反复雕琢过的面庞，黝黑、皲裂，深深凹陷的眼窝里，是浓得化不开的倦怠与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。铠甲缝隙里，干涸发黑的血迹层层叠叠，早己辨不出原本的颜色，腥膻之气，如影随形，萦绕不散。

昨日黄昏，铁流涌至土默特一支小部落的聚居地。贾琰本意是寻些粮秣补给，稍作喘息。然而，映入眼帘的景象，却非预想中的抵抗或仓皇奔逃。部落前那片空旷的草地上，黑压压跪满了牧民。男女老幼，尽皆匍匐在地，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泥土，身躯因极度的恐惧而筛糠般颤抖。他们口中发出一种非哭非号、破碎而高亢的颂念，汇成一片绝望的潮音，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：

“长生天在上！贾将军携天罚降临！小民等卑贱如草芥，不敢以蝼蚁之力触怒神威！只求将军开一线慈悲，留下无知的孩童，延续一点微末血脉！吾等情愿引颈就戮，自绝于此！”

那声音凄厉，饱含着对生命最深的绝望与祈求。贾琰握着缰绳的手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心肠硬逾寒铁的他，面对此状心中丝毫怜悯之心也没有。然而，令他心头一凛的，是身后传来的异样。他敏锐地察觉到，那数千柄己然出鞘半寸、闪烁着渴血寒光的战刀，竟有数柄，在主人微微颤抖的手中，凝滞了！那细微的停顿，在贾琰这等百战宿将眼中，无异于惊雷。他目光如电，扫过身旁几位都尉、百户的脸，只见他们紧抿着嘴唇，眼神复杂地在那些匍匐颤抖的牧民身上掠过，有挣扎，有空洞，更有一种被无边杀戮浸染后、行将崩溃的茫然。

贾琰的心，猛地沉了下去。他明白了，这己是这支钢铁洪流所能承受的极限。再往前一步，跨过这道由无数妇孺老弱绝望哀鸣筑起的无形堤坝，麾下这些百战余生的悍卒，要么彻底疯魔，化作只知屠戮的野兽，要么，便是对这场永无止境的征伐生出刻骨的厌弃，兵戈自堕。

一股冰冷的决绝瞬间压倒了心头的滞涩。贾琰猛地一夹马腹，战马人立而起，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嘶，瞬间压过了牧民的哀告。他立于马镫之上，玄甲在秋阳下反射着幽冷的光，声音如同冻透的冰棱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铿锵，狠狠砸向那片匍匐的人海：

“尔等听着！我贾琰今日至此，非为屠尽尔等蝼蚁之命！”

他目光如刀，扫过那些因惊愕而微微抬起的、涕泪横流的脸，“传我号令，命尔部落中所有能驱驰的骑士，即刻分赴草原诸部！告诉他们，我贾琰，率天朝铁骑，纵横漠北数月，刀锋所向，鸡犬不留！然则——”

他语气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，“如今那些自诩雄主的部落贵人，龟缩于巢穴，只知驱尔等牧人妇孺挡我刀马，何其卑劣！现传我最后通牒：草原诸部，若想存留一息血脉，即刻向大良皇帝陛下屈膝乞降！各部落穹帐之前，必须高悬我大良边镇所颁之‘准降’旌旗！我军马蹄所至，见旗者，可饶不死！无旗者——”

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意，一字一顿，如重锤擂鼓，“鸡、犬、不、留！片、甲、无、存！”

最后一个字落下，仿佛连哈素海浩渺的碧波都为之冻结。匍匐的牧民们死寂一瞬，随即爆发出更加混乱的哭嚎与叩谢声，夹杂着对部落贵人的切齿诅咒。贾琰不再看他们一眼，猛地勒转马头，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
“传令！全军——哈素海畔，扎营休整！”

军令如山，疲惫到极点的铁骑缓缓移动，在湖畔高地扎下连绵营盘。篝火次第燃起，驱散着隆冬的寒意，却驱不散弥漫在营地上空那沉重的阴霾。许多军士卸下染血的甲胄，呆呆地坐在篝火旁，望着跳跃的火苗，眼神空洞。有人机械地啃着干硬的肉脯，咀嚼的动作僵硬而迟缓。更有人，只是抱着膝盖，将头深深埋入臂弯，肩膀无声地抽动。数月间积攒的杀戮画面，如同附骨之蛆，在寂静的休憩时刻疯狂反噬着他们的心神。那些绝望的眼神，喷溅的鲜血，妇孺的哀鸣，同袍倒下的身影……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翻腾、撕扯。

贾琰深知此患之烈。他卸下甲胄，仅着玄色常服，高大的身影在营地篝火间穿行，如一座移动的礁石，沉稳地分开这压抑的暗流。他走到一堆围坐的篝火旁，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几个年轻的士卒，脸上尤带稚气，此刻却眼神惊惶，如同受惊的幼兽。

“大人…”

一个嘴唇干裂的小卒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昨夜…昨夜小的又梦见…梦见那日屠苏特部，那个抱着羊羔的孩子…他…他回头看我…眼睛好亮…刀子…刀子就…”

他猛地抱住头，说不下去，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贾琰在他身旁坐下，轻轻碰了碰小卒瑟缩的肩膀。他没有看那小卒，深邃的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深处，声音低沉而浑厚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，盖过了柴火的噼啪声：

“儿郎们，抬起头来。”

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士卒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