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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嘻嘻没有立刻去收拾。她静静地站在玄关,背靠着冰凉的门板,微微仰起头,闭上了眼睛。
方才在朋友面前维持的轻松笑意,如同潮水般褪去,显露出底下真实的礁石。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悄然爬上了她的眉梢。
相聚的温暖余韵还在心间流淌,但随之而来的,是一种更深沉的、面对独自前行的寂静感。
老夏未知的消息,省美院考试逼近的倒计时,对未来的不确定,以及那份必须独自承担、不容有失的孤勇……所有的重量,在朋友们离开后,重新清晰地落回她的肩头。
她缓缓走到窗边,目光投向楼下那棵繁花满枝的老槐树,视线仿佛能穿透时空,看到几分钟前自己站在树下的样子,也看到那辆载着朋友的蓝色公交车渐行渐远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,如同细小的藤蔓,悄然缠绕上来。她并非畏惧孤独,在画画的漫长时光里,她早已习惯了与自我对话。
只是,当刚刚经历过那样温暖热闹的相聚,再骤然跌回一个人的寂静,那落差带来的寂寥感,便显得格外分明。
她站了很久,直到阳光移动,将窗台上绿萝的影子拉长。然后,她深吸一口气,那气息带着颜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,仿佛能注入力量。
她转身,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房间。将毯子叠好,把空盒扔进垃圾桶,用湿布仔细擦拭茶几上留下的零食碎屑和水渍。
每一个动作都专注而平静,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,将昨夜的热闹与今晨的离别,一点点收纳整理,封存进记忆的角落。
当房间重新恢复成她最习惯的、井然有序的洁净模样时,杜嘻嘻的目光落在了画架上。
那幅未完成的暮色花园水彩,静静等待着。调色盘上的颜料已经半干,清水杯里的水也有些浑浊了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。走到水池边,将清水杯彻底洗净,换上新鲜的、清澈的凉水。
然后,她拿起调色盘,用小刮刀仔细地将边缘干涸的颜料刮掉,露出干净的瓷白底色。她挑选了几支需要重新润开的画笔,将它们浸入清水中,看着笔尖的硬毛一点点变得柔软、饱含水份。
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,她站在了画架前。
目光沉静地落在画纸上那片朦胧的蓝紫暮色上。
昨夜朋友们好奇的追问、艳羡的目光、真诚的鼓励,此刻都沉淀下来,化作了心底一种更加沉静的力量。
她拿起那支细小的貂毛笔,再次蘸取了调色盘上那抹极其淡雅、近乎透明的玫瑰茜红。
笔尖轻触画纸,一点极淡的粉红如晨雾般晕开,温柔地点染在那几朵隐匿在暮色深处的蔷薇上。这一刻,所有的喧嚣、离别、压力、未来的不确定性,都暂时远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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